九里长风

【琴守】Lullaby of the Moon ——月光的安眠曲 (五)


人鱼小提琴家安东尼奥X人类前守墓人安德鲁·克雷斯



*我来更新这个偏门小故事了(´▽`)ノ♪

*这次是10000+

*也许可以听听这首歌——  storm 




——————————————————————



顷刻入夜的薄暮黄昏悄然伫立于被掺了水的劣质蓝黑墨水层层晕染的深灰天空,穹盖缀满鎏金的万里霞色随性散漫的给砌了一块块深咖啡釉面瓦的房顶轮廓添上几笔殷红高光。

安德鲁躲在橙土砖造的墙头深巷里微微探头小心翼翼的向外瞅了一眼。

不远处的大街上一片混乱的光景还在有不少人头持续攒动着,似乎还出现了麻烦的佩戴浅蓝色警徽的人士在那里四处巡逻,不住鸣叫着的刺耳警笛声高高低低——闹腾动静大的甚至一旁沾满了水垢的老旧管道中都钻出了一团黑乎乎的小生物搁那好奇的看人类热闹不嫌事大。

白化人类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转头看向眼前这不妙情况的“罪魁祸首”——那个在他身旁穿着深紫色长风衣系着白领巾居然还有心思微微歪头向他微笑、看起来丝毫不知自己哪里有问题的高大黑长发男人。

他被他用手结结实实的给捂住了嘴。

“……”

安东尼奥抬起他的一只人类手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当】


但是长腿刚想往前动动就被安德鲁熟练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立马拉了回来。

被拉回来的人鱼向他露出有点委屈的神色。


【当】


他又敲了一下。


……


让我们将这个偏门故事时间轴的小小齿轮拨回十几个小时之前——

 

在一个人类镇子的入口告示牌旁边长满丛丛阔叶杂草的灰黑石头后面。

一个白化普通人类与一只已经成功完美伪装成人类的人鱼面面相觑。

“……”

“…所以,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如果你想在人类社会里‘像’个人类一样生存,你就不得不和普通人类一样遵守这些基本准则。”

依然一身黑衣的前守墓人语重心长的又将刚才的一系列警示向眼前终于穿好了裤子和鞋袜的人鱼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

“我会像你们人类一样的衣食住行的,同时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暴露自己的种族,之前我看的那些旧书里讲了好多类似的…我研究过所以我很确定我非常清楚的。”安东尼奥揣起双手依旧向他露出最熟悉的笑容。

“……”

安德鲁还是有点担忧的看着人鱼自信满满的样子。

他在心里小小的祈祷希望他是真的听懂了。


于是他们便一同踏着边缘有点碎裂的几块青砖进入了这个貌似拥有悠久历史记载的镇子——至少入口的牌子上是这么写的,这里虽然占地面积小了一些但是由于海拔的高低差有点大,走过被青翠绿萝丛遮盖的小道后从高处眺望的视野就变得很好。

一切豁然开朗。

这里的一栋一栋房屋密密匝匝的仿佛一棵身躯浸在夏日朝阳正值年华的大树上面的叠叠叶片,它们的每一驻屋栋清一色的都鳞萃比栉着用米黄油漆刷出的厚实墙皮与无数前人用龟裂手掌堆叠筑成的碧瓦朱甍。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不停回响着商贩叫卖的吆喝声与桦木车轱辘同砖角的尘埃碎片不断摩擦发出的破空嘶嘶声。

有穿着棉织布裙带着纯色头巾的卷发妇女向卖菜老妪指手画脚讨价还价最后几个硬币,她不过几岁的孩子拽她的衣角嗦嗦手指望向市场中心的喷泉旁正在舒展翅膀的白鸽,边上的排水口旁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尽力向过路人展示他们破洞的衣服口袋与糟糕的卫生状态有多么不幸,用手指敲着油漆褪色的金属碗不断讨要着什么。一个穿着蕾丝裙的短发小女孩路过向他们露出怜悯的神色,将自己珍贵的新买的糯米糖块分给了他们小心的丢进了金属碗,她的母亲马上把她拉了走对她说他们并不想要这个。

“……”

一路上安德鲁并没有心情欣赏小镇的风情,他一直都在担心的不时回头偷偷查看他身旁第一次正式扮演人类的人鱼先生,深怕他有什么会暴露他身份的不适宜举动。

但是。

他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动作——他确实就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正常行走着。如果有新的好像还不错的风景人情出现的话,他会去瞥一眼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就转了回来,偶尔有汽车经过他们身侧他会微微歪头看看它直到车子绝尘而去。其他时光他似乎一直都在面带笑容的看着他,甚至在他不安的回头端详他时向他慵懒调皮的小小挥着手,用嘴角微微上扬的口型告诉他让他不要紧张放轻松。

最后,他们一同走到了这个小镇子中心广场那个溅着水花的矮石柱喷泉旁边,织着花纹的五彩地砖上好多只通体纯白的看起来肥嘟嘟的鸽子在这里一边咕咕一边梳理羽毛。

透明水柱与清澈晨光交相辉映着的潺潺水声不断摩挲着耳膜。

安德鲁缩紧了肩膀躲进了喷泉大理石柱的阴影里——他有点忐忑的在唇边双手合十为他无声祈祷着。

安东尼奥微微抿唇挺直了脊梁骨将身体的重心偏向一边,一只腿脚踏实地另一只脚轻轻点地,高挑挺拔的成熟身姿优雅的站在了经过汩汩水流无数次折射后的明艳晨阳之下,他的长发如同一瓶打翻了的浓稠墨色珠光颜料一般顺着他结实的肩膀倾倒而下,随着他背脊的肌肉线条小小起伏流淌着,打卷发尾一直垂到他细细的脚踝与针脚杂乱的绛紫风衣硬布料的一角又因日光展现出令人夺目的光泽。

就在人鱼打算架起他们的琴开始演奏他最擅长的安德鲁给予他的那个曲调的时候,喷泉一旁的街边半躺在烂报纸上的乞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屑的哼了声随意的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又有新混蛋要来抢生意呢,结果原来是个破拉琴的……但,你这也太烂了吧!就你一个人,连个为你打拍子或者做和声伴奏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向你付钱?”

“……”

他看到安东尼奥停下了准备架起小提琴的动作,他抱着琴身一只手指弯曲抵在下唇微微低头似是在思考。

“……”

黑暗阴影中安德鲁不禁抓紧了他的衣边。

他纠结不已……倘若他有这个能力的话他一定会不懈余力的帮助他…

但是事实是他并没有,他对自己的乐感真的很没信心……如果他打乱了节拍唱错了音调弄坏了曲子搞砸了一切那怎么办…他不仅帮不上忙还给他瞎添乱。

再加上他还害怕他的病症会对他的演奏效果有非常不好的舆论影响……

真是糟透了……

无比自卑的他太过担忧与恐惧……他左右犹豫哆哆嗦嗦完全不敢迈出第一步。

“……”

他看到阳光下的安东尼奥结束了他的思考抬起了下巴,回过头来向处在阴影里偷偷窥视的他嘴角上扬露出熟谙的笑容。

然后。

人鱼微微踮起脚轻轻转向他,长长的不规则靛色风衣下摆与乌墨发尖随风荡漾着,他半侧身子直直的向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疤痕密布的宽大掌心向他绽开。

他向他发起了邀约。

仿佛是中世纪舞会上邀请他的伴侣在刺绣着佩利斯花纹的羊毛地毯之上、五彩斑斓的水晶灯花之下的华美大厅中心一同翩翩起舞一般。

只不过。

这里什么都没有罢了。

“……哎。”

安德鲁轻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抓衣边的指尖,淡粉色的眼眸浅浅半阖着,顶着微微泛红的脸颊从矮喷泉的深色影子里有点羞涩的徐徐走了出来。

白化人类颤颤巍巍的努力尝试着去小小伸出他的粗糙苍白的手指。

他伸了一半突然又觉得真的实在太不好意思,动作一下子顿住了还想往回收。

“!”

但是人鱼没有给他多余踌躇的时间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动作吞吞吐吐的手,将他轻轻的拉到了自己身前。

“……”

“…我的乐感估计很糟糕,我很大概率会把你好好的曲子给弄坏的。”他视线转移语调忧郁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弄坏呗♪。”

他深深勾唇用无比随性的语气低低说着。


“…哎?”


“没事的,我相信哪怕这首曲子即使被你弄‘坏’了,它也一定会是一首很棒的好曲子的。退一百万步来说就算你的节拍和音律突然不准了或者是改变了,那……”

他话锋一转。

“我也马上来改变我的节拍和音律去配合你就是了,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他用一根食指抵在下唇,投以他绝对自信的笑容。

“……”安德鲁在地面游荡的的视线慢慢回到了安东尼奥的身上。

“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非常出彩的,我听过你的歌声所以我可以很确定。”

“能被你那样美丽动人的歌声伴奏,是我的琴音的荣幸♪。”

“……”

“…我…会尽力的。”

“很好♪”他磁性满满的成熟嗓音一下子低沉了起来,尾音还微微带点沙哑。


……


棕色卷发的小黛薇抱着糯米糖袋拎着自己新蓝裙子的米白针织花边小心的跳过路边的一个大水坑,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她和母亲出来逛逛街——她真的非常喜欢中心广场的那个小喷泉和白鸽子。

就在她拿着面包边开心的打算和平常一样蹦蹦跳跳的去喂白鸽子的时候。

她发现那个矮喷泉和平时不一样了……

旁边多了两个人。

一个黑色头发很长很长看不清脸手上拿着小提琴个子好高的奇怪叔叔,一个头发脸颊手指胳膊浑身皮肤都白白的但是穿着黑衣服的大哥哥。

他们似乎还在交谈。

她抱着孩子的好奇心多往他们那里瞅了几眼。

接着她看到那个长头发的奇怪叔叔将一把颜色同样怪怪的小提琴架在了肩上轻挥琴弓打着模拟拍子,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看向一旁的白色大哥哥,那个白白的大哥哥也眉眼温和的看向他——他们极有默契的对视着并且同时点了一下头。

接着下个瞬间。


♪——


拉响动听提琴旋律的奇怪叔叔用他的琴弓凌冽的划破了气流交错的长空,

唱出轻润乐音歌调的白色哥哥用他的嗓子温柔的推走了嘈杂纷乱的气场。


“!”

我的天哪!这是多么醉人的音律!好像和我曾经去大音乐集会听到的一样好……

小黛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小手贴在耳畔。

不…这悠扬的琴音还完美搭配上了那个大哥哥仿佛冰川初融的点点水滴一般干净而又清冽的温润音色…

他们的乐声简直比那个正式音乐会还要更棒……

她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仔细欣赏着提琴的每一个音节与歌声的每一个音韵。

……

等到他们的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幕,她才慢慢从乐声中缓过神来看看四周——她惊讶的发现居然不止她一人是这样。

原本繁盛喧闹充斥无数种乱七八糟声音的集市大街就像一个玩具八音盒被他们拆走了发声器齿轮一般一下子静悄悄的。

甚至连那群白鸽子都没有再咕咕!它们几乎都安静的站在喷泉台阶上认真听着。

但是也有胆子和个头都特别肥的一只,它拍拍翅膀飞到了那个长发叔叔的…黑色头顶上。

“……” 

就在小黛薇思考它会不会被直接抓住然后变成烤乳鸽的时候。

那个长发叔叔果断把那只有点需要减肥的白鸽子从他头上抱了下来还说了句。


“这位小姐,你这样可有点不太礼貌啊。”


然后把就它扔给了一旁的大哥哥。

“……?”

那只胖鸽子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然后就扑棱扑棱的飞走了。


但是小黛薇疑惑不已。

她没看见那个叔叔身边有小姐姐啊?


……


等到他们结束了“合奏”。

一时之间众多无比密集不同情绪的复杂视线集体投射向了他们两人。

安东尼奥泰然自居一点反应也没有。

但是安德鲁实在是习惯不了,他看向了地面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自觉的往他旁边的他的身形后面缩了缩。

人鱼小小的挪步顺势站在了他身前,高大的躯壳帮他挡去了所有死死盯着他异常的短发皮肤的颜色——锋利的宛如染血刀刃的可怕目光。

“…!”

白化人类清晰的感觉到人鱼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

他闭上双眸也握紧了他的,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慢慢停下了发抖。


……


安德鲁坐回了一开始的喷泉后的阴影角落,他看看身旁临时用自己的披肩做成的“零钱碗”里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纸币与硬币——他们没有来得及准备装这么多报酬的容器…只好这样了。

不久前安东尼奥笑着说让他在喷泉后面休息一下,剩下的一点点收尾“工作”他来处理就行。

“……”

他看着已经临近正午的焦热阳光一缕一缕的穿过头顶梧桐叶片虫洞与茎叶的缝隙,透过水流凝视着不远处正在根据一个又一个顾客的各种要求不停拉响着一首又一首他从来没听过的旋律的人鱼。

有正常客人让他拉普通的协奏曲或者其他基本类型的曲子,但也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把从销金窟妓院的围墙营帐里传唱着的下流曲调让他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中心演奏出来故意羞辱为难他。

结果让他们一点都想不到的。

那些糟糕污秽的音律不知怎么一经他的指缝与琴弓的演奏仿佛换了个灵魂一般,完全变成了另一首有着生动节奏美妙绝伦的曲子——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音调。


……


最后直到临夜的傍晚泛出橙灰的太阳快要落下山脊,不再那么耀眼的年老夕阳给一簇簇尖耸独立的房顶烟囱勾勒出仿佛用规尺画出的整齐到咂舌的惹眼金边。

黑色长发的人鱼先生有点弓背的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肢体动作无比僵硬的把琴放在一边,坐在了他附近的平整石砖上。

然后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就这样完全不动了。

“……”

安德鲁低头微微抱紧他的清瘦臂弯中的他——他在他的黑色发丝间嗅到了一份掺和了生松香味道的蔚蓝潮水咸湿气息。

他看到他耷拉在地上遍布疤痕骨节修长的双手手指关节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他将他的双手放到自己苍白粗糙的的掌心尝试用指腹去轻轻按揉着它们。

他直到看到他的双手不再发抖才停下按摩,这时安东尼奥也慢慢缓了过来起了身。

“…人类的身体真是难伺候,我敢打赌如果是我原来的姿态去这么演奏我绝不会变成这样。”人鱼翘起腿有点苦恼的单手撑着脸颊。

“也许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你的新样子…再加上你的身体曾经受过的伤太重了可能也有影响……这些不良反应也是你的身体在给你做警告,你决不能再这样长时间不间断的演奏了,你需要在恰当的时间段好好休息。”安德鲁微微皱起眉头很认真的对他说。

“……”人鱼弓腰背着对他没有说话。

“好吗?”

“……”

“嗯?”

“……嗯…”他无比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

“……”

安德鲁松了一口气。

“…呐。”

人鱼转身向他露出笑容。

“?”

“小菲比你喜欢巧克力熔岩蛋糕嘛?”他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

“嗯…听说过…大概挺喜欢的…怎么了…?”

“有个客人说他开了一家蛋糕店想用他们家的新品蛋糕换曲子,我想蛋糕应该也算人类食物的一种就同意了。”安东尼奥摸摸下巴。


“他说明早给我们送来,好像还是…双层奶油草莓夹心的♪。”


他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半睁开向他露出一个皮皮的笑容。

“……”

人鱼看到白化人类漂亮的淡粉眸子里泛出了一点亮光。

他勾起嘴角。


……


就在他们气氛无比愉快的讨论着他们应该怎么合理的在非常短的保质期结束前把一个双层草莓夹心的巧克力蛋糕给吃完这个重要问题的时候。

一阵非常不和谐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靠近了他们。

“!”

作为小提琴家的安东尼奥他的耳朵很敏锐的先听到了这个步伐交错的陌生呲啦声正在接近他们。

人鱼马上闭上了唇瓣,他向安德鲁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

白化人类向他微微点头也再没有说话。


……


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从石台上站起了身,神色自若的望向自己身后脚步声的来源。

一个衣饰华丽穿着红棕色皮鞋带着拉夫领的小胡子男人面带笑容看着小提琴家。

安德鲁也在人鱼身后慢慢站了起来瞥了一眼那个陌生人:光照到他的衣服布料反射出的色彩与光晕预示了它的价格绝对不便宜。

“…真不敢相信我会在这样杂乱的贫民街道遇到技艺这样高超的提琴手!你的曲子和身姿真是让我耳目一新!我为了你还特地换了身漂亮的衣服。”

“……”

“看的出来你遇到了困难——穿的破烂居无定所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在街头流浪…但是你很幸运!身为贵族的我可以为你提供舒适温暖的住宿与每天相对应的美味食物,甚至还可以帮你换一件更体面的衣服!”

“……”

“当然,这也不是免费的,但只需要你每天为我小小演奏几曲再写几首歌……一笔很划得来的交易不是吗?”

“……”

“‘你’?”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身后这位小百灵伴唱呢?”

“伴唱嘛…随便再找一个就是了!在我的别墅里这样类似的声音多的是…哪一个不比他美丽可爱。”

“……”

“而且他的头发和皮肤居然都是白色的…我的上帝!真是太恶心了…我感觉我的午饭都要吐出来了…呕…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没在他出生的时候被直接掐死真是一种巨大的不幸!他就不该存在的!太让人反胃了……”那个陌生男人作干呕状挤眉弄眼饱含恶意的盯着提琴家背后的白化人类。

“……”安德鲁听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话,他仔细思考后觉得条件还行,也许可以让人鱼去试试……他刚想跟身侧的他说话却发现安东尼奥拿起了小提琴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到了那个陌生人的近处。

小胡子男人看到他跟前的小提琴家向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就说这是笔不错的买卖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感受你用小提琴展现的音乐的力量了……”

“喂。”

安东尼奥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他一直保持着那个灿烂笑容。


“你,敢不敢把你的上上一句话再说一遍?”


“哈?我是说他的白色头发和皮肤真是恶…”


一声突如其来快若雷霆闪电、没有任何预兆的巨大响声将他的话语彻底覆盖了住。


【当————!!!】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这个衣着破旧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宽阔的掌心抓紧了他的小提琴的琴头。

然后。

把坚硬的琴身往他的未来贵族金主的脸上不由分说的猛地直接砸了下去。

他那墨色的长刘海遮盖后的皮肤缝隙中可以看到深褐伤疤贯穿的部分皮肤与一直保持着“灿烂”笑容的扭曲嘴角。


那个被他用琴打的直接趴在了地上的小胡子男人捂着红肿的脸颊吓得哭了出来嘴都歪了,他指着安东尼奥打着颤说:

“…你这个……疯……疯子!!”


“呵…”

“喂喂你怎么在往后爬呢?不是想感受我‘音乐的力量’吗?♪”


人鱼从高处俯视向他扯出了一个扭曲至极的瘆人笑容。


随后。


光速变了脸扭头换了一个没有任何人在的方向——只听他语气极轻的温柔说着:


“对不起啊……”


???

包括那个趴在地上的小胡子男人和现场过路人,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问号,完全不知道这个疯子音乐家到底在和谁道歉。


只有那个用手扶额的白化人类例外。


他们听到那个疯子音乐家继续用柔情似水的口吻小声说着:

“哦我的亲爱的!你没事吧?琴弦有没有磨损?音柱有没有乱动?是不是很疼?请你务必原谅我的粗鲁……”


??!!!???!——

他们才无比迟钝的反应了过来震惊不已的张大嘴巴。


此时此刻这个疯子小提琴家正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刚刚用它打了人的那把小提琴,他细细打量着每个部件,轻轻抚摸着整个琴身。


这只人鱼用他的小提琴揍完人后。

他看起来心疼极了……

特指。

心疼他的琴。


一旁的路人和那个地上的小胡子男人都傻了。


安东尼奥也终于“安慰”好了他的宝贝琴,他回过头看到已经彻底懵掉的小胡子男人好像还想站起来。

他挑眉立马拿着琴头反手又给他来了一下。


【当————!!!】


然后带着恶劣扭曲的笑容嘘声嘲讽他又倒在地上摔了了一个狗啃泥。


接着。


他转过头在雌性人类的悲鸣着的背景中继续无比深情的蹭着小提琴的指板不停的向他们的琴轻声道歉——感情真挚的不要不要就差掉眼泪了。


“……”


安德鲁看着已经有女人在尖叫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混乱光景。

他…还是那句话。

他习惯了。


但是现在情况真的不妙了——已经有不少过路人开始过来围观这糟糕的场景,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有麻烦的家伙拿着警棍赶过来。

他立马强拉着还打算再补几琴的人鱼的手揣着披风兜,艰难挤开了人群和他疾跑着穿过了灌木丛钻进了粗粗树枝后面幽暗的小巷,躲在了阴暗狭窄的墙角。


……


然后就是文章开头的场景。


“我们大概得在这里等风浪过去才可以行动了。”安德鲁听着不远处脚步纷乱的声音这样说着。

他踹起手望向人鱼。


“我给过那个人类机会了,但是他居然还有这个胆子。”

“而且事实上我觉得我已经非常的温和了,我还特意控制好了力度既没有把他的颈骨折断也没有把他的内脏打爆”

“我…”


“安东尼奥。”


“……”


“你还记得我们进入这个小镇前的约定吗?”


“嗯。”


“在人类社会乃至整个世界中也许有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如果你去伤害了他人,那么这份‘伤害’也一定会在某一个时间去以某一种形式同样去伤害你的,我们约好了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不是吗。”


“……”

“…但是我无法原谅他用那样卑劣的语言去伤害你。”


“……我很感激你愿意为我这样着想,但是在他眼中这大概也只算一句平常不过的家常话罢了,真正伤害我的是整个人类社会铺天盖地的历史认知阴影…那份望不到边际的可怖力量实在太过于巨大,绝不是形单影只的你我可以正面抗衡的。”


“……”


“我已经身处于这份黑暗之下苟且生活二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但是你和我不同…我不希望无辜的你因为我被牵扯进来。”

“你应该去踏足那个只属于你的载满鲜花与掌声、光明敞亮的未来道路。”


“……”


“答应我,如果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的话…把它当成耳边风好吗?”


“……”

“…不要。”


他看到一直都乖乖听他话的人鱼第一次拒绝了他。


“……”

“我当然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但是有个前提。”

“——我无论如何必须得先保护好你。”


“……”


“抱歉,我不会再造成这样麻烦倍出的混乱场面了,但…我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或者企图伤害你的混蛋。”

“以前的那个无能的我没有这个力量…但是,现在不同了。”


“……安。”

安德鲁刚想说话。

“!”


但是人鱼直接紧紧的抱住了他瘦削的身子,他用脸颊微微蹭着他的奶白色发尖。

他听到人鱼在他的耳畔温柔的轻声呢喃着——动听的磁性嗓音吐露的词句连起来仿佛在吟唱一首D大调小夜曲。


“拜托了,安迪…”

“请允许我…”

“让我来保护你吧♪。”


“……”


“就像从前你保护那个窝在水桶中伤重残疾不能歌唱的我一样。”


“……”


他趴在他结实的胸口莫名感到了一种微微眩晕的失重错觉,无比熟悉的浸上咸湿海水的生松香气味顿时萦绕在了他的身上——他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来源于他的归属气息。


“……嗯。”


安德鲁脸颊微红有点羞怯的音量小小轻轻嗯了一声,敏感的察觉他拥抱自己的动作好像更紧了一点。

他闭上了双眸放松的将他的整个身子躺趴沉溺在了他柔软温暖的怀中,雪白的指尖微微回抱着他的宽阔脊背与柔顺长发。


……


经验丰富的黑毛地沟老鼠蒂姆皱紧眉头趴在一块街角的地砖影子上看着眼前一片乱糟糟的人类街头。

他抽抽他的长鼻子。

怎么就没有一个智障人类抱着的纸皮袋里遗落一块美味诱人的黄色奶酪呢?——他的三个小甜心和大概十二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期待着他把每个傍晚最新鲜的垃圾筒里的晚饭搬回去呢。

他用爪子挠挠他的圆圆的黑耳朵。

真是奇了怪了!他竟然看到从人堆里钻出来了一个白色头发粉色眼睛无比罕见的白化的人类!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足够稀奇的玩意的时候。

我的天!

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类大街上看到了一只人鱼!

他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虽然它的外表完全拟态成了普通人类,但是它身上的那股子咸海水的鱼腥味他的长尖鼻子一闻就知道。

他还以为对生活环境的干净程度无比挑剔到洁癖的这个种族的它们……

早就灭绝了呢。

谁叫它们不懂“随机应变”与“适者生存”这个小小老鼠都清楚明白的简单道理呢。

它们活该罢了。

不过。

这只呆瓜人鱼竟然被一个人类强拉着手跑走了…嘿!这家伙也太逊了吧,以他的肢体力量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断那个人类的细胳膊的。

难道。

他是故意示弱想等一个安静恰当的好时机再用他的两根手指把他纤细的颈骨给碾碎,然后用利爪撕裂他的身子去品尝一顿新鲜出炉的晚餐料理?

但是。

他选的目标也太糟糕了吧!那个人类实在是太瘦了——他甚至都能透过他苍白的皮肤看到他的骨骼凸起,一点肉都没有讲真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那些微胖的女的和嫩嫩的小孩哪个不比他好?

莫非。

他有奇怪的癖好喜欢啃骨头?

大黑老鼠疑惑着抬起了自己细长的尾巴,四条腿快速攒动的跟了上去。

毕竟。

说不定他不用辛苦的东奔西找就可以享受一顿免费的美妙晚饭——那只人鱼吃完人类后留下的粉肉渣与碎骨头组合而成的“残羹剩饭”。

但只要是可以吃的东西,他来者不拒。


……


蒂姆追了他们七拐八拐着的一路,最后终于在一个红土砖墙的砖缝阴影中看到他们总算停止了跑动。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欣赏到一场人鱼主演的绚烂绝赞的人类解体秀的时候。

那只人鱼和白化人类居然极其普通的在互相交谈着。


无聊!

简直无聊至极!


他没心思当知心姐姐去听他们到底讲了什么——他现在只想看到这个土墙根血流成河。

但是讨厌的是他一直等到他费尽自己的耐心他们都没有任何动作。

最后好不容易他看到了那只人鱼总算向人类伸出了他的手臂。

他刚心里一喜。

结果。

他竟然只是单纯的抱住了那个人类!完全没有他无比期待着的血腥画面。

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

那个白化人类居然还回抱了他!——他敢以明天的早饭做赌注那个普通人类他绝对不知道和他拥抱的是个非人的可怕怪物,他猜想他应该是个被人鱼的声音给诱惑失去了理智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可悲人类。

蒂姆看着他们互相拥抱他这样如此激烈的厉声评价着。


无趣!

简直无趣至极!


真是该死的!他居然在这两个**身上浪费了他宝贵鼠生中整整十分钟!十分钟啊!他的免费晚餐泡汤了!!

而这一切都要怪这个超级大怂蛋的呆瓜人鱼!都是他的错!送到嘴边的红烧兔腿你竟然都不吃!

他气的吹了吹他的胡子无比怨念的看向那个白化人类雪白的皮肤悄悄打起了主意。

白化人类的血肉会和普通人类的味道一样吗?


但是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设想。

因为。

他看到怀里抱着人类的那只人鱼微微抬高了他的下巴,居然向他这里的方向俯瞰着——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自己的身体都缩进黑影子里他应该看不到才对,而他的脚步声也是微乎其微的……

他尝试换了个地方蹲着。

但是那份极有压迫力的具有深深警告意味的视线一直追着他的身子。

“……”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和一个怪物硬碰硬,自己小命更重要。


他立马调头一溜烟的从石砖缝隙中蹿的远远的了。


就在他准备去他日常的垃圾箱翻找晚饭的时候,他路过了那个中心广场,那里的混乱似乎平息了下来。

他随便瞅了一眼。

有个贵族扮样的小胡子男人抱着头声泪俱下的向一个带着警徽埋头在记录本上的胡子大叔叙述着他悲惨的遭遇——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还好心肠的想给那个流浪的小提琴家工作,结果那个疯子音乐家不仅不知感恩还反倒用提琴暴打了他一顿。

他似乎还在情绪激烈的不断控诉着,坚决要求大胡子警官一定要把他的下半生彻底关进精神病院最里面的房间。


黑毛老鼠蒂姆见怪不怪的讥笑了那个小胡子人类一声,转头窜进了道路尽头的无边黑暗。


……


从此。

在这个小镇每个近夜的傍晚时光。

总会有一个母亲向她的还想着出去瞎玩不愿意老实做作业的熊孩子讲述着这样一个据说真实发生过的令人无比胆颤心惊的不祥故事。


——


那个在黑夜即将降临的黄昏会出现在路边拉出天籁之音的流浪小提琴家。


他会向每个贪玩的坏孩子绽出一个让他头皮发麻连续几个晚上都做噩梦的恐怖笑容


而且。

他还会用他的小提琴去敲这些坏孩子的脑壳的!


切记!

不要当一个坏孩子呦♪


……


于是。

这位母亲满意的看着熊孩子撇着嘴不情不愿的乖乖回去了木头桌边拿出了练习册。




          ——————————Tu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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